注 脚
Day20
酸痛的右手。
她艰难地抬起手,右手的痛觉有着自己的意识,在身体里生长。像一只蟹脚,在挥举的每个瞬间用疼痛宣告着自己的主权。
她想起地铁和车厢里的母亲。
痛觉让她穿梭,进入那具总是抬不起手的身体,和无数她曾经不解的尴尬时刻。
她像蟹脚般剥落于母亲的身体,又在脱离后独自生长,吸收了所有养分和空间来孕育代沟。疼痛像暗号刺绣在她的右臂上,缝满了贴心的注脚。
Day15
母亲举起双臂扶着高处的把手,低垂着头,像是被拷问的志士坐在出租车上。她像一只渴了很多天的骆驼蜷在一旁。
车在隧道规律的光影间穿梭,于路灯眨眼的间隙里得到默许经过。
她感到一朵云飘过心里,在阴影上驻足。紧密的时空像没有穿线的针,将她们之间的代沟襄实。靠在一起短暂歇息着,她在此刻更为舒适的静默里呼吸和摸索,眼前的人似乎落在了与自己不同的标尺和刻度上。
Day8
堵不住的情感穿过蚁穴决堤,点燃了她嘴边的话语和仅存的耐心,略过理性在压缩的空气中爆炸。
最致命的是这持续的抨击,和心跳、和鼓声同频的抨击。对所有细节和倾向的抨击,混杂着爱意,捶向骨髓。
没有理解为基础的熟悉像把双刃剑,在她不经意呼吸时捅来。话语还未落下,她们面对着面,却已擦肩而过。一个转身,她匆忙跑上更高一层的台阶;两下眨眼,母亲在她面前关上了门。
Day1
一股寒意。
这是她今天清醒的第一分钟,或许也是最后一分钟。
瘪着的耳朵,在几天口罩的紧束后,和她的声带一起试图恢复着知觉。耷拉的耳朵像是半垂的旗帜,时刻提醒着她未入场便已宣判的投降。一种由内而外的疲软渗透全身。
无害的玩笑像无所不入的刀肆意地剐蹭着她的心。一次次的对撞与破裂,不断打碎和重塑,终于将自己磨成了一面镜子。她感到一种隐秘的恨意正悄然蔓延,像肥料灌溉着未来的树荫与枝桠。